您现在的位置:黄岩在线>> 文章中心>> 黄岩方言>>正文内容

方言杂记〈二〉

 

方言杂记〈二〉

方山


长年

    “长年”,在黄岩方言中有两种读音,两种意思。读平声时意为长工,指时间长,整年雇用的佣工,与散工、短工相对应。读如“蒋念”时,意为船上的舵工;这个“长”,有如长老的“长”。

    明代朱国祯《涌潼小品.王长年》说:古称操舟者为“长年”,并指明这是吴语。黄岩人陶宗仪,元代的打学问家,他在《辍耕录》卷八中学:“吾乡称舟人之老者曰‘长年’。长,上声,盖唐已有之矣。杜工部诗云:‘长年三老歌声里,白昼摊钱高浪中。’ 《古今诗话》谓川峡以篙手为‘三老’,乃推一船之最尊者言之耳。因思海舶中以司柁曰‘大翁’,是亦长年三老之意。”依此看来,唐代中原、四川等地都已经在说“长年”,可见这不仅是吴地的方言。从陶宗仪的记载中还可以知道,黄岩人至迟在元代已有这种称呼。

    “长年,快开船了伐?”上世纪四五十年代,黄岩人还在如此尊称船工中的长者。随着机动船的普及,这种称呼也似乎越来越远去,代之而起的是船长、大副之类的现代称呼。

大贫

    “大贫”,指专业乞丐,和“讨饭人”这种称呼有点不同,后者似乎还包含了一些临时要饭的穷人。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篇》卷四说:“今浙有丐户者,俗名大贫。其人非丐,亦非必贫也。或云本名惰民,讹为此称。其人在里巷间任猥下杂役,主办言凶及牙侩之属。其妻入大家为栉工,及婚姻事执保媪诸职,如吴中所谓伴婆者。或迫而挑之,不敢拒,亦不敢较也。男不许读书,女不许缠足。自相配偶,不与良民通婚姻。即积镪巨万,禁不得纳赀为官吏。”这大约是有关“大贫”的最早的较详细的记载,它本来指的是被歧视的贱民。而在黄岩的方言里,它已经成为乞丐的泛称。

倒灶

    黄岩人说“倒灶”,不是说镬灶倒垮,而是指倒霉,惹麻烦。由此可见,灶倒了,无法做饭,民以食为天,一餐无食就饿得慌,无以为食怎么得了?不就会饿死了?所以黄岩人以“倒灶”来泛指种种倒霉、麻烦之事,确是实在。灶字从火从土,过去的柴灶正是如此。现在的煤气灶,或仍在煮食,土却早已没有,然而一旦煤气灶坏了,黄岩人往往还是随口一句“倒了”。其实,坏是坏了,灶并没有倒下去。说惯了,谁也不会觉得不合适。

百劫尽消

    凡是打了喷嚏,黄岩人往往会说一句“百劫尽消”。听见老鸦当头叫,也会说一句“百劫尽消”。这里的“百劫尽消”,是相近的记音,并尽量向消灾的意思上靠近。曾经有人记为“泼勒姓消”、“蹩脚声消”,也有缩称为“泼消”、“泼雪消”,都难以兼顾音义。可能还是记为“百劫尽消”比较妥帖。

    明李翊《戒庵老人漫笔》卷五:“今人喷嚏,必唾曰:‘好人说我常安乐,恶人说我齿牙落。’ 《经风》之尸云‘寝言不寐,顾言则嚏。’东坡有诗:‘白发苍颜谁肯记,晚来频嚏是何人?’ 《随笔》亦载喷嚏不止者。必巽唾祝曰:‘有人说我。’妇人尤甚,其从来已久。”从《诗经》说到宋代,打喷嚏以后都要说一句禳解消灾的话。清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卷一引《燕北录》:“戎主太后喷嚏,近侍臣们齐声呼,‘治夔离’,犹汉呼万岁也。”不仅汉族如此,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也是如此。

    季羡林先生在《文史知识》杂志1990年1月上发表过文章《说喷嚏》,说我国很多地方都要在打喷嚏之后说一句“长命百岁”之类的话,但文中没有提到“百劫尽消”的说法,看来这是黄岩乃至台州的方言专用词,而用意却是相同。季先生还说,这种习俗不仅我国有,外国也有。德国人是说Gesundheit(健康)!英国人不知什么缘故,放着本国话不说,也是跟着德国人说那句德国话。不仅欧洲有,非洲也有。清魏源《海国图志》引《职方处纪》一段记载,说南部非洲有几个国家,国王一打喷嚏,满朝大臣都要高声应诺。季先生还引了好几段佛经,证明古代印度早有这种习俗,佛祖几次禁止徒众在他打喷嚏时说“长寿”。笔者由此认为,打喷嚏以后说一句禳解的话实在是一种全国性、世界性的古老习俗,而“百劫尽消”的本来确切含义,已经无法弄清,写出来向大家请教。

菜蔬嘎饭

    黄岩人称日常菜肴为“菜蔬”。平民百姓,一日三餐,难得荤腥鱼肉,惟有蔬菜淡饭,因而将日常菜肴称为“菜蔬”,只是将蔬菜二字在字序上作了置换,对此,人们可以理会。

    黄岩方言还将日常菜肴称为“嘎饭”,也即是“下饭”。百姓生活清贫,吃点菜蔬谈不上什么营养,只是为了将饭送下,叫“下饭”,也是实话实说。

    菜蔬、嘎饭,都是古语在黄岩方言中的遗存。宋吴自牧《梦梁录》卷十三:“和宁门红权子前罗卖细色异品菜蔬,诸般嘎饭。” 《水浒全传》第四回:“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三双箸,铺下菜蔬、果子、嘎饭”。只是古人口中的菜蔬与嘎饭似乎有所区别,而在黄岩却彼此不分。

拔直笼统

    明代李翊的《戒庵老人漫笔》卷三说:“今物之拥肿者,俗曰直笼(上声)桶。韦居安《梅石间诗话》记郑安丞相未贵时《赋冬瓜》诗云:‘翦翦黄花秋后春,霜皮露叶护长生。生来笼统君休笑,腹内能容数百人。’即此笼统字。”笼桶还是笼统?又像笼,又似桶,笼桶似乎更如形象。

    黄岩方言至今仍在说“笼统”,也说“笼桶”,大抵只是一声之转。更有说“直笼统”或“拔直笼统”的,已经不大有拥肿的意思,大多用来说人性格直爽,一根肚肠通到底,重点已经转到“直”与“拔直”上。为人硬气,起码有一半表现为讲话拔直笼统,不肯也转弯。“拔直笼统”也常被说成“直拔笼统”,字序变更,意思相同。

  摘自《黄岩文学》2005年第四期

 

 

 

 


感动 同情 无聊 愤怒 搞笑 难过 高兴 路过
【字体: 】【收藏】【打印文章】【查看评论

相关文章

    没有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