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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枢印象记

郭枢印象记

 

陈方永

 

我与郭枢有二个10年的记忆。一是相识10年。19941月开始接触这位89岁高龄的长者,直至2003年他驾鹤西归,享年98岁。二是日月如梭,他已经逝世10周年。10年间与之接触的感受还历历在目,感觉先前发表的拙作长篇通讯《橘翁郭枢》(黄岩报.1999年07月19)还意犹未尽,在他逝世10周年之际再作追记。

郭枢,本名金茂魁,中国柑橘界的四老之一(与华中农业大学章文才教授、中国农业科学院柑橘研究所曾勉教授、浙江农业大学吴耕民教授并称),人称郭老。中国著名的柑橘育种专家、分类学家,杨梅性别分化研究与种质资源创新利用专家。他19061210生于浙江省永嘉县上塘镇下塘埭村。1933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浙江大学农学院果树专业并留校任教。19503月调任浙江省园艺改良场场长(省柑橘研究所前身)。从此,他以黄岩为家,从事他一生的柑橘果树事业。

一、50年柑橘主业默默无闻

不余遗力地建设资源圃。郭枢自调到省柑橘研究所后一直从事柑橘育种及杨梅的种质创新利用工作。资源圃是一个省级科研单位育种研究的基础,使各种资源在同一立地条件、栽培管理水平的前提下展示个性,为良种选育与杂交育种提供基础条件。当时,国家投入的资金十分有限,他几乎白手起家。为了不与生产示范园用地产生矛盾,资源圃选址在一片荒山、乱石岗中。他从选址规划、行距设计、资源引进计划到具体种植管理都亲历亲为,几乎集农工、技工、专家于一身,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农工。由于种质资源收集经费十分有限,他和课题组同志们就充分利用下乡考种与技术培训、各地优质果评比、发动民间选种、会议交流等多种形式进行,并在此基础上积极通过各种途径引进国内外柑橘种质资源。这样,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经过多年的努力,分别在所部、山站建成了20多亩的柑橘种质资源圃,收集资源 100多份,时为全国种质资源最多的省级研究机构。

不余遗力地埋头柑橘育种,有了资源圃等于给他安了家。他一年到头吃住头陀山地试验站,尤其是1958-1979年的20年时间里,他头顶政治压力,很少有时间回到城关的家中,几乎天天都在山上。家人看到他如此痴迷于山上的柑橘,也只能配合他,有时举家到山上与他相聚,有时给他送些或托职工们捎些生活必需品。这样,他抛却私念一门心思专注于柑橘育种。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资源圃里巡查植株的长势情况,然后根据试验要求选择亲本开展杂交试验。寒暑易节,50年来他先后主持育成红玉柑、凯旋柑,和郑敏鎡、谢贵元、蒋行根等一起参与选育了439橘橙、刘本橙、槾文橘柚、“新本一号”少核本地早等,开我国柑橘杂交育种之先河,享誉国内外。

不遗余力地埋头柑橘上山下海种植研究。郭枢对我国柑橘的上山下海涂种植有着特殊的贡献。1950年代,中央提出“果树上山下海、不与粮棉争地”的号召,他积极开展柑橘往山地海涂种植试验。对于山地种橘,他以山站为基地,开展了水土保持、耐酸砧木选择、绿肥套种改良土质、缺素矫正等一系列综合试验。当试验取得成功后,他毫无保留地向前来参观的省内外各地同行介绍经验。同样,对于海涂种植柑橘,他以金清区黄琅乡为基地,开展了海水淡化、筑墩降低水位、缺铁校正等一系列工作,不过几年,海涂种橘经验已不断向全国各地介绍。在此基础上,他还与黄岩水果公司制订了柑橘采收十大注意事项,为黄岩柑橘出口苏联制订等级标准,并担任出口的技术顾问。其柑橘采收与出口的技术标准还先后被省内外各地采用。

基于此,已故柑橘界泰斗——中国柑橘学会首任理事长、华中农业大学一级教授章文才先生曾对他作出高度评价:“中国柑橘育种,惟君有所表现。”

二、荣辱不惊矢志不渝

郭老年轻时就是一个有志有为青年。他之所以选择读农业大学,是因为他父亲经商经营果园双重失败。当时已是上海交通大学预科二年级学生的他,就立志改学农科。限于当时政策,非高中毕业生不能报考大学,他就借名考试并于1929年考入浙江大学农学院果树专业,受业于吴耕民先生。1931年他因品学兼优被推选为院学生会主席,1933年毕业留校任教。1934-1939年在陕西、山东等地工作;1940-1948年赴福建同安、彰州等地从事柑橘果树的教学、栽培与技术推广工作,成为当地颇有名望的技术骨干。1950年他奉调回浙江,到黄岩担任1936年成立的浙江省园艺改良场场长、黄岩县人民政府委员,直至1958年被错划为历史反革命停止领导职务。这是他一生政治生命逆转的标志。此后,他专注科研,不管无休止的检查报告与批判,不管撤职降薪,不管子女受其影响被迫中断交往的精神压力。顽强的他禀承生存第一、身体第一、事业第一的理念,以山站为家,30年扎根山区从事他的柑橘育种事业。为应付无休止的检查报告,他经常把前一天写了的检讨材料的草稿放在床垫下,第二天只稍加改动就可上交,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于科研。

春华秋实,十年树人。他几十年的成果开始回报社会。1980--1989年,是他科研事业的顶峰期。19885月,他代表课题组在“国际园艺植物种质资源研究与利用”学术研讨会上提出中国柑橘应分35亚属5个大小类的四级分类法,被称为“中国郭枢分类法”,受到与会专家的好评,此后不少学者都在学术研究时引用他的观点。他在关注柑橘的同时,不断关注浙江省特色水果杨梅的发展态势。早在19364月,他在余杭超山发现杨梅有雌雄同株现象,这是全国首次报导杨梅存在这一现象,为此,全国农业大学园艺学教材杨梅树种介绍时,一直引用他的观点。1963-1983年他与浙江农业大学园艺系李三玉教授、黄岩县澄江区洪湘汉连续20年考种观察黄岩大梅习性,共同撰写《大果型东魁杨梅》在《中国果树》发表,这是首次向全国介绍原产黄岩的至今全球栽培面积最大的东魁杨梅品种的研究论文,为黄岩知名度的提升作出重要贡献。他提出杨梅品种分类以核型分类的观点,为育种工作者提供借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流年自可数期颐。1980年代后期他注重著书立说,把自己一生的成果形成结论受惠后人。为此,先后发表论文20多篇,出版专著5部。1988年他的《实用柑橘栽培技术》出版后连续付印3次,印量达50000多册,这是全国农业科技书籍出版中十分罕见的。同时,还把研究成果进行一一鉴定。如少核本地早、红柿柑等有2项成果先后获得省部级科技进步奖。有鉴于他的独特贡献和特殊情况,1987年浙江省科技厅对他的学术成就作出充分肯定,返聘的他被破格晋升为副研究员。科技厅的有关领导说,郭枢老先生的情况特殊,我们特事特办。我们是在给历史补课,如果不是历史原因,凭他的成果早已获得正高职称。

郭枢几十年来顶着巨大的政治、生活压力从事科研,但他不断向各级党政组织申诉自己的冤情,他相信中国共产党会实事求是、有错必纠。1979年他的冤案终于得以昭雪。此后他不断学习中国共产党的党史、党章,准备加入中国共产党。198410月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个曾是国民党党员、78岁高龄的老人在历经磨难后面对中国共产党党旗庄严宣誓。他的入党,当时社会上一些人不理解。当他听到这种消息后曾多次向人解释,我入党不是为了当官发财,我以我的经历说明中国共产党是可以信赖的党,所以我要加入这个组织。1980年代,郭枢还先后担任黄岩县(市)的政协委员,为黄岩的经济社会发展献计献策。

三、励志后人事业精

郭枢离开人们已经10年了,但只要提起柑橘育种、杨梅性别分化研究,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这位老前辈。人们有感于他的创业精神、有感于他的一身正气。他把职业与事业合二为一,徒弟与子女同等对待。因此,他在科研工作时,没有节假日和休息时间的概念,只要有事马上出发。他一直坚持这样做,即使是1979年平反后,他也仍然每天坚持在山上劳作。1991年已是86岁高龄的他仍然要坚持在山站从事科研工作,在单位领导和同志们的再三劝导下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山站一线科研岗位,直到临终他仍然关心着育种事业,经常与前来看望他的徒弟与单位同志交流自己的看法。他对试验的原始数据要求十分严格,要求徒弟一丝不苟地记载、及时校对,错误当场返工。有成果不忘为之努力的人们,使他们早日成才。对此,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到1990年来山站实习的大中专学生、徒弟都有深刻的感受。现任副所长徐建国研究员说,我有今天的事业得益于郭老的言传身教。

郭老虽然已经逝世10年了,但他对创业、对命运的不屈抗争、对真理的不懈追求,其精神已无私地留给后人,激励后人要奋发努力、爱岗敬业,弘扬吃苦耐劳、坚定信念、百折不挠的创业精神,把职业当事业实现自己的理想目标。长者为尊,师者为范。面对当前人们的价值趋向,纪念他有着新的现实意义。

2013811

 

作者简介

陈方永,省柑桔研究所副研究员、常绿果树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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